第08版:秦巴·旅忆

溪谷小欢喜 山中大自在




■ 郭九余

山中的本草溪谷,三十来户人家,随意的散落在林间、沟畔,稀稀落落,若隐若现。因地势故,房子多数盖得毫无章法,但正房偏厦、柴房伙房、猪圈鸡窝,各种功能倒也一应俱全。

几年前我刚来时,老是觉得村里只有沿街的十八、九户人家。等稍稍安顿下来,便常常随性的顺着山道四处走走,才诧异的发现,原来还有十几户老房子隐藏在山坳林间。

看那一抹深深浅浅的绿色丛林中,不经意的冒出一片或黛或灰的瓦顶。阳光斑驳的瓦顶下,若隐若现的露出或粉白或土黄的山墙,两坡水的瓦顶下,架着的粗细不匀的檩条,在经历了岁月的风吹雨淋后,大都变成了黑褐色。

经年累月的积累,那不是很整齐的一溜溜瓦中间,落了好些灰尘,尘多成土,便长出了几株高低不一的瓦松。那瓦松直愣愣的站在屋面的瓦上,像萌萌的小多肉,倒愈发显得房子充满沧桑的岁月感。

山 色

没来由的想上山梁看看。用了半晌午的时间终于站在水地沟的坡顶,看那绵绵不绝的远山和深深浅浅的山谷,猛然发现山和谷的绿竟然不一样。

山脚下花栎树多的地方,黄褐色是主色,崖边陡峭或孤零的向阳处往往多了一抹浅红或者红黄相间的色彩,那大都是黄栌。山谷或河边的那一块块较为齐整的浅绿,定是庄户人家的桑田,对面的山梁上下的一片青黛色,定是松柏居多。大抵越是低处,颜色越浅,愈是高处,颜色越深。

极目远眺,高高低低,深深浅浅的山谷中,星星点点的冒出几个黄泥垒就的烟囱,孤立在不远处绿色的丛林之中。时常见到一缕白烟,从灰黄的烟囱中冒出来,飘至翠绿色的云杉中,与山中雾气一起,悠悠然然的消失在了树梢……

山 人

山里人易满足。他们啊,平日有豆腐乳可蘸,有锅巴可嚼就知足了。倘若再加些泡菜,塌辣子,就可以多加一碗饭;假如这顿炒个腊肉,温壶包谷酒,那生活还有什么可说的。

哪天院里的小桌上有一碟酱肉丝,或者河里的小白条或鲫壳子炸一盘,院里跑的小黑鸡突然成了菜,那定是女儿女婿上门来了。山里人爱热闹,亲情看得也重。不论远近,只要没仇,那怕出了五服,谁家有事,大多都会上门帮衬。

本草溪谷,从上河到下河,一满不到三十来户人家。总是沾点亲,带点故,谁家有事儿,总得上去帮忙,人情往来自不必说,关键是需得好好吃一顿,加深下感情。

夏秋时节的菜水足,不必远去购买。院坝里生长的紫长茄子,翠绿的豇豆,三指粗的黄心红薯,院坝角落水多隐蔽处的长的极旺的洋荷姜,门外篱笆上爬的丝瓜,苦瓜,甚至田里的桑叶、红薯杆儿,沟畔的马齿苋,蒲公英,见菜就能炒。

参与的人也不计较,菜多菜少不讲究,有酒就行。一般酒过三巡,男人们脸色微红,酒意微醺。有甚者则撩起衣服下摆,撸起袖子,甚至脱去了外衫,放开喝来。

桌上的油汪汪的腊肉腊蹄子此刻他们并不在意,在意的是谁偷奸耍滑少喝了酒。然后连激将带劝说,让他再补几杯,酒桌上的声音,便一会儿大,一会儿小;一会儿笑,一会儿闹……

山 夜

渐渐的,夜色笼罩了山里亮着灯的院坝,除了此起彼伏的虫虫叫声,山里的秋季,空气是有些寒凉了。

院坝的大竹床上,几个轻声拉话的女人,她们的怀里搂着孙子或孙女。那孩子估计是也是白天疯跑了一天,胡乱吃一口便困乏的直接倒在了母亲或奶奶的怀中。竹床底下卧着几只刚生出不久,还分不清是公是母的小猫小狗......

一阵山里特有的微香的晚风吹来,浑身爽凉。看那月华晶莹,变幻不定。月亮身边的云彩从这个树杈钻到那个树梢,又从这个山尖儿溜到那个谷底。此刻人间小欢喜,山中大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