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汪海玉

老供销社

汉江流过,夕阳散作一城烟火,江畔一座现代拱桥,离夕阳很近,离城区很远。那些水灵灵的日子里,藏匿着慢时光。

316国道边,老君关供销社,几个大字昭然若揭,像是思绪里隐匿性上匍匐着:烛光里母亲的针线篮,还有父亲交公粮的推车。

已经好多年了。蜘蛛网爬满青砖的角落,灰尘太大,压住了供销社的门楣。现在快递的车马,而在必经的路上招摇。而我的父辈面朝一条河流摇旗呐喊,墙上的语录。

“张打铁,李打铁,打把剪刀送姐姐……”歌谣是几代人的青春,在计划经济里,迟疑了下来。

老供销社的一则出租广告:城乡接合部,废弃老房子,廉价出租。

老君关供销社,是一个时代的匿名,枯叶一样凋零,而一个时代正在诉说着一个时代。

桥河

桥河没有桥。一条冬天扯不断的河,缠绕在山沟沟里的一根藤蔓。

干净的水,倒映低处的阳光,明媚。

干净的水,流出佛音。我虔诚的用双手捧住,把我所认识的汉字,一一洗涤。给庄稼,给草木,给劳动人民,奉上干净的诗歌。

溪水廋弱,养活了桥河的庄稼,稻花香里,长成金色的琴弦。也养活了桥河的姑娘汉子,窈窕淑女,谦谦君子。

涓涓细流,桥河无桥。

村庄和羊群依然干净,牧童遥指白云生处,走逝的乡愁。

登龙兴寺

拜谒山门,不敢大声说话,脚步也要轻,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响。

草木落叶,每天享受香火,都沾染上灵性。

寂然不动的龙兴寺,巍然,有如黄昏沉沦的轮廓,每一粒浮尘,每一道尘念,都是虔诚的膜拜者。

现在他们都来了:商人、官员,杀人者、窃贼、诲淫诲盗的书生,拜了又拜,沉入生命的迷津。

立于龙兴寺内,双手合十,念诵经卷,群山都是空灵的回音。

而睿智的佛,从未睁眼,看清世人。

在安康居

在安康居,在大垭村,每一块石头都有自己的名字。它们拥有自己的灵魂和香气。

经过大浪淘沙的石头,被汉江水磨平了棱角,圆的、方的、不规则的……

拾起汉江的石头。

它来于自然,必会经历风吹雨打,见证沧海桑川。

每一块石头,都是自然的身份证;每一块石头,都带有自然的体温;诗意的手指捡拾,便有了新的归宿—安康居。

用写诗的笔,在调色盘的颜料里,蘸上欢喜的红,染出朝阳,花蕊,仕女的唇;涂上深青,石绿,绘出忧深的密林,山谷。

从此,这些汉江的石头不再冰冷,承载多少阙唐诗宋词。我滚动的喉带,无法表述出它们的美。

在安康居,在大垭村,霜叶化作一只蝴蝶,细嗅玫瑰和蔷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