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版:艺林

紫藤上的艺巢

潘鸿宾

是紫藤花开成就了赏花的风雅,还是骚人墨客的诗情画意,成就了紫藤楼的花事?反正不知从何时起,一年一度有了这样一个看花之约,从仲春到晚春,安康城内外的文化人多了一个踏春的选项。从此,紫藤与艺术这两个“巴掌”,轻轻拍出了响声。

正当我欲作深入探究之时,一些人多年来自然而然的共同选择,在今年造成了一个结果,即《紫藤花开——庚子之春书画雅集》。从表面而言,这个结果似乎是将“看”的内容,在紫藤花之外增添了书与画而已。但我却要指认,这是一个紫藤上结成的艺术的巢穴,是人的自觉与艺术的自觉的双重样态,由此,紫藤具有了艺术符码的意义。

当下书画界尽管乱相丛生,但我以为,其致命伤却是忽视了文化意义上的植根。中国书画不在逆向的追求中,去考虑顺向的延展,所谓创新与个性,都不过是外在“视觉效果”要求下的“花招”罢了,纵然使尽浑身解数,也是无效劳动。而在紫藤上筑巢,则是一些中老年艺术家历经沧桑后的蓦然回首,注定是先有人的走近,人格的认同,才有了艺术的生成,“意在笔先”,在“情本体”的支持下,得于心而应诸手。

每一次创作其实都是一次凤凰涅槃式的浴火重生,但要明白一点,中国书画与西方艺术“炼金术”式的时空熔铸不一样,它是时间维上生命与艺术的同步展开,而书与画又都是通过“写”来实现的。不妨对此加以想象。书画家们如一只只春回的燕子,把各自一笔一笔“写”出的点线,衔来紫藤楼作草筑巢……

“紫藤楼”位于安康城西张坎,大约从2000年起,一架紫藤出蔓,在岁月的推移中从一楼堂前一直爬到了四楼屋顶。紫藤楼一直“谈笑有鸿儒,来往无白丁”,不知不觉借一春一度的紫藤花季,把一场场赏花聚会演成了安康地方一个小小的文化节。其实紫藤本身何曾有所谓文化,文化的核心是人,紫藤是寄托了文化意义的一个符号。要之赋予其人文精神,须有精神培植的担荷之人。

紫藤楼主人李增保之李氏一门世居于斯,紫藤的生长陪伴他的著述,至今他编与著已出书七本,包括为已故两位大书家陈少默、刘暘光作的传记。“紫藤楼”的座上客,多是老和半老的先生,如李成海、赵熊、田尔斯、马正达、微末、张英群、郑颉等,我由此想说,李增保的学问集中于两个字:“啃”老。当代社会已陷入无休止的欲利追逐,他却不跟风,有持守。他的“啃”老,其实是一种文化保守主义的态度,是要永葆一种中国文化的诗书传统。这种文化态度也使他稳居“紫藤楼”不移,拒绝现代化小区的诱惑,人楼合一,成为了一种精神守望。

云南秀山有一副楹联:

地与文章真气势

天于樵牧混英雄

秀山海拔不过二百米,却地灵人杰。照金州方言说,紫藤楼“势子”也不算老,其今日之气势全凭接通了文脉。而在华而不实的时风之下,其朴而尚简,我以为可以形成自己小众的文化“气候”。真正的书画艺术,本就抵制大众化,属于“无限的少数人”(希尼语)。至此,有心的读者大概可以解开本文开头的疑惑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