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魏田田

疫情最严重的那几天，城里城外都是路断人稀。我却因为特殊情况，每天必须得下楼走走。为什么呢？因为亲爱的小女儿刚满一岁零九个月，无论你怎么对她诉说疫情严重，她一概不听，小手指着楼下对我们发布命令：“下玩”！她还不会准确表达“下去玩”三个字，但表情和动作非常明确。倘若命令无效，她就一哭二闹，绕膝跺脚。好在安康的疫情并不严重，而我们所住的小区又地处偏远，只封闭了大门而未封闭单元楼，给我们提供了可以下楼的条件。

如此，就冒险带她下去走走吧，前提是慎重地选择时间段，这就需要摸清人们的活动规律。早晨偶尔有人戴着口罩锻炼，不能出去；上午十点左右偶尔有人下楼买菜，也不能出去。只有午饭时间基本没人。经过反复的权衡利弊，终于，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，我和妻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，戴上口罩，全副武装地抱她下楼了。那几天，女儿的兴趣在于滑板车。我们就带她到小区西边毗邻山谷的路段滑车。那里有一段路坡度很大，是小区里孩子们滑车的天堂。

数九寒天，虽然有太阳，但山谷风大，寒气逼人。可小女不怕，她呀呀欢叫着，不等我们反应过来，就蹬着车子从斜坡顶端哗啦啦地冲下去，速度之快，就像正在起飞的飞机一样，惊飞了树上的两只喜鹊，我和妻子也惊得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要知道之前她只在客厅里滑过几次，还不熟练，正处于摸索阶段。谁能想到她这样胆大，什么是无知无畏？小女用飞车的行动佐证了，俨然就是个小飞侠啊！

她飞过一次之后，大概是尝到了速度与激情的美妙，便开始飞个不停。我只好让妻子守在斜坡上等她冲上去，而我则守在斜坡下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越来越快的滑板车，身体肌肉已经高度紧张，随时准备冲上去保护她。而小飞侠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，从坡顶往下飞时，她竟然举着小手喊：“开始”！飞到尽兴处，还翘起一条腿，大喊“加油”！她的头发被山风撩起，小脸红彤彤像个苹果，孔雀蓝的纱巾随风舞动，亮黄色的羽绒服金光闪耀，两个小酒窝似乎也盛满了得意与欢乐，那模样真是爱煞人了。我们也全然忘记了潜在的危险，竟抢着用手机录下她飞车的全过程。这当儿，有人从窗户探头大喊：这娃娃可真勇敢啊！小女听见，竟有模有样仰头喊道：“大家好”！我们不由得一起将她环抱起来，高高举着她亲吻，再亲吻——吻她的脸颊，吻她的头发，吻她的小酒窝。亲爱的女儿，我们的小飞侠，你飞走了我们心中的疫情和恐慌，给爸爸妈妈飞来了春天的气息。

是的，女儿是属于春天的。她出生于2018年3月27日。那一天，莺飞草长，春暖花开。她睁开眼睛，第一眼看见的是爸爸手里金黄色的迎春花。女儿的性情也像春天那样蓬勃旺盛，高兴起来就咯咯欢笑，生气的时候就哇哇大哭，玩起来忘天忘地。她还有侠义之气，这么一点点的小人儿，就会为小朋友守护玩具，她的饼干和零食，可以慷慨分给玩伴。她也像春天那样豁达热烈，信任每一个亲近她的大人，喜欢把小手让每一个亲近她的人拉着。见到熟悉的小朋友，她会热烈地迎上去，呀呀地欢叫，啪啪地拍小手。

飞车之后，小女的智力似乎飞长。她迷上了画画。左手提个小本子，右手拿支圆珠笔，在屋里走来走去，煞有介事趴在桌上画狗狗，有时坐在小凳上，将本子放在膝盖上，那架势就像画家在写生呢。还迷恋芭比系列动画片。眼睛一睁就喊：看芭比！看芭比！这段时间，她做积木造型也很入迷。又迷恋跳舞，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跳，听着手机里的音乐也跳，起床时在床上跳，睡觉前光屁股跳，手舞足蹈，逗得一家人欢笑不止。

网红医生张文宏说：疫情期间，“每个人都是‘战士’，你在家里不是隔离，而是战斗啊！”我觉得，我们的小女儿，简直就是个抗疫斗士！

然而，宅在家里的这些活动，依然满足不了她下去飞车的渴望。每天中午，她是必须下楼飞车的。那些日子，她在楼下飞车已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。突然，有那么一天，我们发现，周围10、11、12、13号楼，窗口里探出许多脑袋在看小女飞车。

这一刻，我竟然莫名地感动。遂想，虽然新冠病毒依然在中国乃至全世界肆虐，小区里、大街上，人们依然都戴着口罩。但我们飞车的小女儿，也许会为这些注意到她的人们驱散些许阴霾，使他们心里的春天早早地来到。